深山老柚

我喜欢的你们也要快乐

【令后】【清白之年】

*全文魏璎珞第一人称
*其实文章与题目没有太大关系
*第一次正经完成同人文
*前世梗?富察容音有前世记忆
*现代背景



【壹】

我与她分别时,是一个微风吹拂,杨树沙沙作响的春日。那天,阳光灿烂,偶尔几片轻薄的云朵遮挡住了撒下的细碎光芒,在杨树林中投下一片阴影。

她走的时候,送了我一盒磁带。我笑她:这年头还哪有人送磁带。可不知为什么,脸上是挂着笑的,可心头却一揪一揪的,胃里像有十几只蝴蝶乱飞,搅得胃难受。

她只是定定地站在那,淡青色的长纱裙被风牵着舞蹈。那日太阳还挺刺眼的,她逆光站着,本就泪水模糊的我更看不清她的脸了。她后来干了什么?似乎是空着手抹我的眼泪。我的脸颊哭得发热,但她的手却冰冰凉凉的。

她其实后来说了好多,絮絮叨叨我听的有点晕乎。我记得她从前不是个爱多言的人,经常是我在旁边叽叽喳喳讲一大堆,她却常常只回一句哦和嗯,有时连个语调都没有。我知道她的性子,也并不恼,只是没脸没皮地说:你可真是惜字如金啊。她嘴角向上翘了翘,眼里自己盛满了我看不透的感情:我更愿意听你讲。

唔,她既然愿意听,那我就多讲讲吧,正好我也是个话唠,和她简直是绝配。



【贰】

其实她的名字有些奇怪,四个字的,和清朝的某个皇后一样。她叫富察容音。我曾问过她一次为什么叫这个名字,现在还有无这个姓氏,她也并没有回答,一心在侍弄她手上的茉莉花。其实我问得也无心,自然也没盼着她回答,很快我就又唠叨其他话题了。等多年以后,我猛然想起我曾经问过的问题,并已经找到答案时,也已经物是人非了。

与她相见其实也是一个巧合,大约是五年前的某个清晨,小区附近开了一家茶馆。据去过的人说,那家茶馆的茶醇厚芬芳,那家茶馆的老板娘清丽可人,那家茶馆的茉莉花淡雅清香。所以啊,在一个雨水刚刚浸透过天空,阳光还蒙着水汽的清晨,我走进了那家茶馆。木门微启,吱呀作响,风铃清脆的响声撞破了清晨的宁静,也唤来了人们口中的老板娘。“欢迎光临。” 未见其人,先闻其声,随后,一个倩丽的身影从连着后院的后门出现。纤纤细指拨开竹帘,她穿着旗袍,微微低着腰让过竹帘,待她站定,微微抬首,我才看清她的正脸。

果真是个清秀美丽的女子啊。

但看见我之后,这位老板娘似乎愣了一下。她估计是没有想到这么早会有客人来吧。我马上走上前去,眯着笑眼问:“老板娘姐姐,有什么好茶推荐吗。” 她也立马回过神来:“这里的很多茶都不错的,主要看个人的品味。”她说得慢条斯理,柔声柔气的,好似在讲什么大道理,一瞬间,我竟觉得这语气有三分熟悉,四分亲切,还有几分怀念。我点点头,手指在竹简做的菜单上划过好几次,最后,我指着旁边刻了一朵茶叶尖的那排字说:“就这个吧。我尝尝普洱茶。”

其实我不常喝茶,我总嫌茶太涩太苦,好似一团墨绿色雾气缠绕着我,浓得化不开,呛得浑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。但不知怎么,今日就偏偏想点上一杯。
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我好像等了老半天,才听到她缓缓的回答:“好,那你稍等。” 不过一会儿,茶就上来了。嗯,真的好香,呷一小口,茶香裹着淡淡的苦味渗透每一个细胞。这味道啊,好像有些熟悉呢。

我眯着笑眼,冲还在摆弄茶具的老板娘轻声喊:“果真像别人说的一样啊,这里茶香,人也美。”



【叁】

后来呀,每每我一空闲,就往茶馆里跑,一周估摸着能去个三四次。爱喝茶的李大爷每次看到我都笑着说:“ 哟,平时送这小丫头茶叶她都不收的,怎么今个儿跑茶馆跑这么勤,都赶上我这个老头儿了。”我也只是笑嘻嘻地回他:“ 哎呀,这个茶馆有漂亮姐姐嘛。”

去的次数多了,一来二去,便也和老板娘熟识了。她是个随和的人,基本上去她茶馆次数多的老客,她都认得,也总会聊上几句,有时她心情好,送上客人一壶免费的茶也是常有的事。每次看到她给客人免单,我就撑着个脑袋歪着头问她:“姐姐,你怎么总这么慷慨啊。”“一壶茶而已,偶尔送给常客也没什么。”她总是这么回答,声音轻飘飘的,像是要荡到别人心坎里。

后来我发现,她不仅会泡茶,还会书法。茶馆里挂得好几幅都是她自己写的。我虽不大懂书法,但也看得出是写得很出彩的字了。有一次,她瞧我看书法看得入迷,对我说:“你要是想学,我教你便是了。” “别了吧。”我可了劲摇头,“我也没这天赋,姐姐还是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了。”她望着我,神情有些哀伤,最后却还是点了点头。

她似乎对历史很感兴趣,尤其是大清乾隆那一阵子的,有时茶馆里没什么人,她便会坐在我对面,捧着一本书,读着读着,就抬起头,问我一两句对于历史人物的见解。我从初中开始历史就特别差,自然也没什么看法。不过啊,对与历史上的那个富察皇后,我还是有点了解的,我一本正经的对她说:“姐姐你别说,你和历史上的那个富察容音还真有几分相像呢。你瞧瞧啊,你们都温柔端庄,而且第一次见你的时候,我真觉得你像从古画上走下来的美人儿。”她听了后,好似挺开心的,连眉眼里都带了几分笑意:“你啊,就知道油嘴滑舌。”说完她又追问,“那你觉得那个令妃呢。”我翻着眼睛想了想:“令妃啊....感觉她有点像富察皇后,也是个温柔随和的人呢。” 随后我又补了两句:“不过姐姐,你可别听我的,我这都是瞎说的。我从初中开始啊,最头痛的学科就是历史了。”但她好似没听见我说的,只是微微对着手里的纸发愣,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个朝代了。



【肆】

一日,我坐在茶馆里,阅读阅读历史古籍,正读到唐朝的某个妃子跳舞,我突然抬起头来,问她:“姐姐,你会不会跳那种古代人才会跳的舞呀。”

她嘴角扬起了不易察觉的微笑:“你这小鬼头,又在打什么鬼主意。”我故意皱了皱眉头:“哪敢呀姐姐,就是突然想起来了,随口问一句。所以姐姐,你到底会不会呀。”她叹了口气,“很久之前是会的,可没练习太久,也就忘光了。” 我撑着脑袋翻着白眼想了一下姐姐跳舞的样子,叹息得呼了一口气:“那太可惜了,姐姐,要是穿着那种古代人穿的那种衣服跳舞,肯定美极了,什么沉鱼落雁都没法形容,那些什么杨贵妃啊,洛神啊,都没法比的。”

这下应该真把她逗开心了,她忍住没翻白眼,忍着笑意说:“你真和从前一样,嘴巴会说话。” 我心里生出几分奇怪,从前?从前是什么时候?但我还是噗噗地笑着:“不是嘴会说话呀,因为姐姐真的很漂亮,和天上的仙女一般呢。”

我眯着眼睛,像是在想什么美事,“真的好想看一看姐姐跳舞呀。”又猛的转过头来,像是想起什么:“哎姐姐,我有没有和你提过我会做衣服啊。”她摇了摇头,见此,我微微扬起脑袋,提了提眉毛,表现得有几分得意:“那我告诉你哦姐姐,我初中在学校戏剧社,做过戏服,还学会刺绣。嘿嘿,你别说,我绣得可好了,学校的老师都夸我天生会刺绣。要不姐姐,我帮你做衣服?”她拉过我的手,放在掌心瞧了瞧:“算了吧,你这细皮嫩肉的,伤到了我还心疼呢。”

我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:“伤到一点算些什么呀,原来在学校经常留点血,现在学会了,也觉得值得了。”

她点了点头,好像在喃喃低语些什么,仔细听,我好像分辨出什么“...终于长大了...”我有些不高兴,什么嘛,之前一直把我当小孩子呀。

但看她高兴,也就算了。嗯,愿意把我当小孩子,那我就是小孩子好了。




【伍】

这几日的雨都淅沥沥得下,惹得我有几分烦躁。我有些日子没去她的茶馆了,还是工作太忙。我开始想念茶馆的幽静,这些天来日日有茶香萦绕,突然没了还着实有些不适应。

还有啊,还有茶馆的那个人。

这日,我忙完手头的活,准备去茶馆品一壶茶,闲聊两句。

打开门,准备撑开伞,却发现天气已经意外地晴朗了。这都接连着下了十几天雨了,也该晴朗了。

腿还没迈进茶馆呢,就嗅到了茉莉花的香味。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好香啊,茉莉花的味道充盈着身体,连头脑也清醒了许多。

“好几天没见,你终于来了呀。”我听着她的声音远远从后院传来。嗬,真是厉害,还没看到我人就知道我来了。我连忙穿过茶馆跑到后院:“这几天工作忙的很,我这不是一忙活完就来了嘛。”她在后院修剪茉莉花枝,很是用心,听到我的声音也不过是抬起头看了我、冲我笑笑,很快注意力又放在花坛上了。

我低头看看茉莉花,有着十几天细雨的滋润,茉莉花更娇俏可人了,纯白的花瓣上挂了几滴露水,有些花只开了一半,隐约着能看见中间的花蕾。

“ 姐姐把这花照料得真好,这茉莉花真是愈发得好看了。”我听见她低低地笑了一声,“从前呐,是有人替我照料的。现在只剩我一个了,只好自己学怎么把花照顾好。”我听了打趣道:“谁呀,男朋友吗。”但是她久久没有回答,留给我的只有沉默。我以为她想起了伤心事,赶忙安慰她:“别难过姐姐,男人都是大猪蹄子,不靠谱的。这样,姐姐你教我怎么养花,以后啊,我来和你一起种。”

她偏过头冲我笑,可我怎么都觉得这笑容里有几分勉强。

后来的那些年月里,我基本每天都去茶馆一两个小时,和她侍弄花朵,若是在是闲来无事,她便在那写书法,或画画国画,我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。

日子过得好安逸呐。那段时间里,每日都是那么愉快轻松,连工作的焦虑都被茶香与古韵磨淡了。

日子就是太安逸了呀,以至于我难以面对,它猝不及防的消失。


【陆】

她说她要离开这里的时候,我还笑嘻嘻地对她说:“姐姐你别骗我了。”

我当时是真的以为她在开玩笑。

毕竟呐,她已经在这生活了五年,她与邻里的大爷大妈,夫妻小孩儿都相处得很好。这条街上啊,没有哪个小孩是不喜欢这个温婉美丽的姐姐的。

可她一本正经,语言中透着严肃,眼神里带着认真,一字一句地又重复了一遍:“我没有骗你。车票都买好了,我下周三就走。”

看她这么正经,我慌了神,“为什么呀,在这生活的不好吗?还是不太自在?姐姐,你怎么说走就走啊。”

她伸出手,拢了拢我耳边的碎发:“这里很好。人们都很好。你也很好。但我必须要走了,我不得不走了。我在这儿已经停留够久的了。”我看着她,眼睛有些虚焦,她握住我的手:“答应我,我离开这里以后,你帮我照顾我的花儿好么。”

她的声音真的好温柔啊,我像中了蛊一样点点头。

“我后面几天都不会回茶馆了,你别再到茶馆来了。下周三你记得去杨树林那儿,我还有些礼物要留给你。这个茶馆以后大概就是....”我只觉得她的声音越来越飘忽,我的耳朵越来越难分辨她的吐字。后面讲了什么,我没大听清。或许是这个茶馆的后续吧。可这与我何干呢。

毕竟,不管这茶馆变成什么样儿,卖给什么人,没有她,日子都不会像原来那样了。



【柒】

与她分别以后,她把那茶馆转手给了别人,成了一家卖小玩意的店,配合着原本茶馆淡雅的风格,也别具一般风味。店里卖大多是印着清朝故事的文创产品,什么印着紫禁城的团扇啦,绣着花瓣的荷包啦。只是不知为何,她执意要留下那满院的茉莉花。

我大约每周末都会去侍弄那些花草,不知从什么时候,店里请了个说书人,每次我去都能听到他在评书。说来也怪,这说书人不说别的,偏偏讲的都是清朝那会儿的故事,从顺治讲到乾隆,每一个故事都娓娓道来,详细到哪个宫女穿的什么色的衣服。

我听着那些故事,倒也觉得有趣。这些说书人呐,真的什么都能编得出来,编起来还像模像样的,什么皇后身边有一个小宫女,皇后教她读书写字,她有时还会顶撞皇后。我听来只觉得好笑,哪里来这么贤良淑德的皇后,有哪里来如此大胆莽撞的宫女。

偶尔,我听听富察留给我的磁带。磁带的内容也没什么,就循环播放一首歌,调子挺清雅古风,像是古时候哪个朝代的乐曲。这是原先茶馆里常放的歌,听听这曲子,又好像回到了原来的那些日子里。

天天听说书先生讲故事,就算历史再差,心里差不多也勾出了一个清朝的人物关系图谱。只不过啊,总觉得这故事有些耳熟。不,甚至不能用耳熟来概括,好像故事就发生在我身上似的。

或许是听富察讲历史故事听多了吧。我这么对自己说。有时候,我还是会回想起来富察与我的一些回忆,想想她对我说的一些话。

那些话,似乎别有用心,又似乎意有所指。

我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蛹而出了。它就潜伏在记忆的最深处,蠢蠢欲动,好像某一天就会猛然出现。

但那到底是什么。




【捌】


一日,我同往常那样修剪茉莉花的花枝,隐约听到屋内讲到了富察容音去世:

“....长春宫白色丧幡飘荡,小宫女们个个都悲恸不已。如此一个端庄自持,贤良淑德的皇后....”

那一瞬间,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。

那一刹那,有很多不属于我这具躯体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,从内心的最深处,破壳而出,充盈着我的大脑。它们呼啸着而来,气势汹汹,想要占领这个身体成为主宰。那么多的信息,一时间我有些接受不过来,只觉得压得我胸口发闷,头脑发涨。我扶着花坛,一步一步走到长椅边,每走一步,便有片段在脑海里回放。待我坐在长椅上,我仿佛过了一生。

我什么都想起来了,我又什么都明白了。

怪不得在现今这个年代,还有人叫富察容音。怪不得她一遍遍问我对大清历史上人物的解释。怪不得她执意让我照料花草。

我明白我问她名字时她的表情,我明白我说要喝普洱茶时她脸上的窃喜,我明白我拒绝她教我书法时她脸上的悲伤。

那些朦胧的记忆隐藏在灵魂的深处。或许,那不是记忆,只是深藏在骨子里的习惯,日日夜夜,岁岁年年,尽管我换了躯壳,变了身份,它依然没有改变。

那些我因习惯做出的举动,给她带来过多少希望,是否也给过她同样的失望与难过。

我突然想起在一个雨天,我和她谈论茶叶时说:“这些茶叶我可都做过了解。我现在啊,什么都知道。”

她猛的放下茶壶,直直地看着我,半晌,她才说:“你什么都不知道。”

是啊,我什么都不知道。

只可惜啊,我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。

【玖】

磁带在收音机里转。

我现在知道了。

这是她原来最爱的曲子。


【拾】

今日是三月十一日。历史上的这一天富察皇后离世。

但这不是历史,我认识的那个富察容音现在在万里外的某个小镇,继续过她的生活。

但这又和历史相似。

我又在这一天与她错过。


Fin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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